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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续借山居丨

冬子

引言：这两天，一篇名为《2014借山而居》的微信帖子被各个朋友圈不断刷屏，这篇写于1月2日的帖子一天之内阅读量破10万，四十八小时后各大自媒体点击迅速破百万。1987年出生的青年画家、诗人冬子（张二冬），只用一天就成为2015年伊始最受瞩目的名字，这篇《续借山居》是他在第二天意识到火了之后在自己的公众号里写下的文字，和冬子的生活一样清晰，冷静，温暖，真实。

昨晚在我自己的账号发了篇小结，和以前发篇文字没什么区别，无心插柳，却让昨天很多朋友发来信息说自己朋友圈被那篇帖子刷屏了。然后我就就着这个话题梳理下。

子弹还在飞，这不是偶然。

我朋友圈只有200多个人，大概十二三个人转着玩，其中我想蠢疯老师和阎洲兄弟的朋友圈可能好友比较多一些，但是转的这十几个人有一个共性，就是自己的朋友质量都挺高，都是那种，美院的，诗人，艺术家，策展人等。

圈子，这可能是个潜在的因素之一。

然后这十几个转发，从昨天早上到昨天晚上12点，点击过5万。一天的时间从十二三个人到5万，像个炸弹一样，无数个千足虫疾走如飞革命一样的速度蔓延。我的公号从55个人一天升到1246个人。并且这个数据还在以更快的速度疯长，我发这篇文字的时候阅读数已过10万，我的沐暄堂小菜园奔4000。

于是你发现，这个时代对于闲适淡泊的日子，是有多么饥渴。

饥饿感，这当是潜在的因素之二。

（但从传播的角度来看，这让人害怕的，和发水，地震，失火一样让人生畏，所以有“舆论如洪水猛兽”。）

但是每天也有各种自己盖小院的新闻，改造山洞的都有，也没有如此这般，所以这还不是深层因素。

然后我想梳理的就是这如此饥渴而被刷屏的深层因素。这个挺有意思。

何老师带上来过一个朋友，黄哥，并没聊多少，但几句话就知道，黄哥调很高。

黄哥说，只有在你这喝茶的时候才是喝茶，在其他地方喝茶都被喝成装逼了。另一句是说，这些木头好看，就是这种，不知道像什么，又觉得像什么。其实当你开始下定义说这根木头像一个什么的时候，其实就低一级了。更低级的就是那种像盘龙、像卧虎、像罗汉。

（就着这个问题的题外话，我觉得雕刻本身应是对原材料的一种升华，因为有价值的材料加上有价值的工艺，才是更高的价值嘛，而大多数艺术匠人甚至艺术家都在毁那些原材料，好端端的一块珍贵的寿山石硬是被雕成烂俗题材，你看那些木雕店里那些盘龙卧虎佛像鹰，像不像个三流小混混纹的滴血狼头披肩龙？蜀黍，请放过那些无辜的原材料吧！）

就说喝茶被喝成装逼这件事。

从国学热开始，传统就成了一种高逼格的流行了，哪个工作室要是不整点茶道摆张古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当代艺术家，审美疲劳，这大概是黄哥大多人喝茶把茶喝成装逼的原因。

当然总会热点什么，群体社会要没有个逼格食物链就没存在感了。所以传统热必然是比小资热好，小资还是太单薄，传统是只大老虎。

这就说到审美疲劳，“隐居”这个词被提及的太多了，像养生，成功学，心灵鸡汤一样频繁，甚至都有点审美疲劳了，而“隐居”没有被如此饥饿地刷屏，原因其实是，大多数隐居沦为气功玄学，禅修班，养生，或者走火入魔的返璞归真，类似清华北大毕业的博士毕业后住进了山里，不用电不用手机等……这一听就走火入魔了，为毛不用电不用手机，嵇康活到现在肯定也会和阮籍山涛互相关注。

@嵇康：冬弟说的对！

尤其提及最多的“终南山隐士”，得是让你失望了，终南山是没有隐士的，修行的很多，大多是修行的僧人或者道士，因为终南山佛道圣地么，但修行的出家人，是不能称之为隐士的。这概念的误区其实其实应该归罪于比尔波特，这个老外曲解了隐士的概念。

“隐士”是隐居不仕之士。首先是“士”，即知识分子，否则就无所谓隐。隐者，是哲学层面的，不进而退，以退为进。一个农民过简朴的生活就不能是隐，那是无路可进。无意识的和有意识的意义不一样，这不在重复了。然后而且一般的“士”隐居也不足称为“隐士”，须是有名的“士”，即“贤者”，《易》曰：“天地闭，贤人隐。”又曰：“遁世无闷。”又曰：“高尚其事。”

“士”和“贤”，如果按真正传统个观念里“隐士”概念来划一个门槛，当世基本没人能够划进来的。退而避之或退而静之，前提都得是，情怀的。狭隘的知识分子，就是我们说的那种不用电的清华北大博士了。

哦对，还有一种也有审美疲劳，老外的隐居。其实隐居换成老外的理解就是自由主义了，只是他们没有隐居的传统，所以自由主义就走了极端，比如说《荒野生存》那种，中国人很聪明，早就把自由主义茅棚盖好了，还有漂亮的小院呢。

这大概潜在的深层因素，就是说，深层潜意识的吸引应该是符合了，阅读者自身都没察觉到的标准上：在那么多心灵鸡汤隐居新闻层出不穷时代，柴米油盐实实在在过日子的诗人被饥饿地刷屏。

所以第一个层次，我的朋友圈高逼格的朋友是从深层因素+对自由主义的饥饿而转发；

第二个层次清心恬淡生活践行者；

第三层清心恬淡生活向往者（最饿的群体）；

第四个层次就是那种问四千块钱院子在哪找的那种，把这定位屌丝逆袭励志故事者，囧。

第五层次说：“牛逼啊小伙子？你吃什么？收入呢？”

第六个层次，最低级的阴谋论者就不提了，放狗咬之即可。（土豆土豆！咬他咬他~~）

被问过最多的问题

你一个人？

心慌不？

晚上害怕不？

你吃什么？

总得花钱吧？

收入来源呢？

结婚怎么办？

总得在山下买个房子吧？

有网吗？

哦对，要鸡汤吗？土鸡哦

尝尝？

每个人都有桃花源的想象，换成西方的概念就是自由主义，，但自由主义是有代价的。有句话说，上帝给你一样东西必先夺取你一样东西，，所以山上最美的时候是刚下过雨，但人一般听到要下雨，就会躲在屋子里，更不用说上山。最有存在感的瞬间一定是独处，但独处却面临着无人共享这天地之大美的孤独。大雪天的终南山最美，魔兽世界里的磅礴，童话里的梦幻，穿越的恍惚，，但要一步一滑蹒跚攀爬与零下十几度。

所以桃花源只是你看见的白天，而聊斋才是夜晚。

可是管他鬼怪虫蛇阴雨天，对我来说人群才是最让人畏惧的东西。

所以区别就在于——我不能没有桃花源。

生命简直太短，一年一年的翻页和翻书一样快，我都27了呢。我希望在知了能叫的一个夏天，这一生，每一天都是实实在在的一天。

所以只要不是死亡和疾病，疲惫与劳累我都是不畏付出的，只为这绚丽的感动。

相对于平庸的一生，我更渴望迷恋那种生命的多样性，世界如此广博美好，我野心很大，都要体验。

可还是土鸡汤更好喝？更香更浓~

其实每一篇心灵鸡汤都是一本武功秘籍，只要你把其中一篇练会并且身体力行，起码也是半个半贤人了，但读了那么多，你的生活不还是你的生活。

每个人都有桃花源的想象，但各有各的问题。所以每一种生活都是个案，不可复制，有唯一性，因为他是他，所以他的生活是他。

续借山居续：

朋友说“火了”，访谈都会来，然后访谈就真来了几个。被刷屏的时候我也有意识到过得，前车之鉴那么多，当一个炸弹被引爆了之后，波及的范围和结果是能预测的，我相信“个人”有很多是善的，但“众人”一定是恶的，所以如果不谨慎，必是落个不堪其扰。

我记得和高非兄聊过“访谈”，金庸说“独孤九剑”是“遇强愈强”，对手如果武功不高，“独孤九剑”的精要处也就用不上。对话是相互激活思路的交流，而访谈更是有准备的深度对话，需要对手。我认为这也是为什么石虎先生如此看重高非的原因，因为在我看来高非兄是写史的，现代书法史的梳理，只有，也只能他来写。于是棋逢对手，或酒逢知己，必然会是一见如故。

所以葱哥说的好：“拒绝所有采访，因为他们说得不会比你自己说得好”。访谈这个东西，大多数访谈者和你视角不一样的时候，只能是曲解你的表达或者拉低你表达的水准。

其实火不火并不能提起我的兴致，访谈也只是寻个至交而已。但就说这个事儿，私以为，当是靠诗和画赢得尊重才是痛快的，靠抖生活，那是个坑，被人诟病，自己也会恶心，一不小心就会沦为心灵鸡汤、终南捷径之三流角色。

火，那只是“存在”的泡沫罢了。

所以与诗和画无关的讨论都会拒之门外，我家可是内有恶犬呢，哼~ 土豆土豆！咬他咬他~~

当然要是有人说要出诗集，那我一定给你泡壶好茶好好招待啦

本想着这得是一场战争好打，但转念一想，哈，赶巧是个冬天，一场大雪过后泡沫就冷却。

日子还会是清净日子。啦啦啦

注：“借山居”是宋哥的斋号了，我家是“我宅”，“沐暄堂”。可好听？